夏侯玄：开玄学先河的风流名士，最终却被灭门

三国魏嘉平六年（254年），中书令李丰与光禄大夫张缉密谋诛杀大将军司马师，改立太常夏侯玄执政。事情败露，夏侯玄被夷三族。

说起来，司马师还是夏侯玄的妹夫，二人都是正始名士。那么这对郎舅，为什么最后却走到这一步呢？

夏侯玄剧照

一、名士风流

夏侯玄，字太初，沛国谯县人。魏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，权臣曹爽的表弟。

夏侯玄小时便很有名声。名声加身世，在弱冠时，他就担任了散骑黄门侍郎之职。黄门侍郎官虽不大，但主要传达诏令，是皇帝的近臣。挨着皇帝好办事，外放守令的机会比较大。

夏侯玄还是魏晋玄学的开创者，位列“四聪”之一，颇具名士风流。

“名士”一词，出自《后汉书》，指的是恃才放旷的一类文人团体。所谓名士风流，特指魏晋时崇尚玄学的文士，不拘礼法、放达洒脱的作派。

明帝剧照

夏侯玄的名士派头就很足。有一次，他进皇宫朝见，恰逢明悼毛皇后的弟弟毛曾在座。毛皇后本是造车工匠之女，只是因为受明帝宠爱，所以坐上了皇后宝座。附带着，毛曾这位国舅爷也做了侍中。

夏侯玄这位名士与毛曾同坐一席，鄙夷之情溢于言表。

明帝这人，对华而不实的名士之流一向不感冒，加之正宠爱毛后，于是也就鄙夷夏侯玄，将他贬为羽林监。

二、正始改制

少帝曹芳即位后，大将军曹爽辅政。

废帝曹芳剧照

夏侯玄是曹爽姑姑的儿子，二人是姑表兄弟。当时曹爽正在打击另一辅政大臣司马懿，他排挤掉司马懿亲信蒋济的中护军之职，以表弟夏侯玄领之。

中护军是四品官，掌管禁军，主持选拔武官、监管诸武将，位虽不高，但权力很重。夏侯玄有知人之明，在此任上，所选拔武官，都是一时之俊杰。这些人，许多后来做到了州牧、郡守的高位。夏侯玄的选官标准，甚至成了后世学习的榜样。

夏侯玄的政治才干还不仅于此。当时担任太傅的司马懿，曾和夏侯玄有过一番对时局看法的讨论，夏侯玄提出了审官择人、除重官、改服制三大改革主张。这个我们稍后再说。

司马懿剧照

这三大主张被司马懿所赞赏，但却被以时机不成熟为由暂予押后。但综合史书，实际掌权的曹爽可能有所施行。

这一改革，由于出在正始年间，所以称正始改制。

三、出镇西境

后来，夏侯玄以征西将军，假节都督雍、凉诸军事的武职出镇西部边境。

在此位上，他做了一件窝囊事。

原来，曹爽党羽为了树立军界权威，在正始五年（244年）和夏侯玄一道，发动了一场针对蜀汉的主动进攻——骆谷之战。

司马懿长期在军旅，而且曾在祁山与诸葛亮对峙，深知汉中地利和魏蜀双方虚实，因此极力劝阻。曹爽本来就是要打击司马懿的军界地位，所以根本不会听。

曹爽剧照

但曹爽和他的一帮幕僚实在是缺乏军事素养，此战魏国动用兵士六七万人，以关中及羌胡民众为后勤保障，结果却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，夏侯渊打下的关中定局也被虚耗一空。

曹爽和夏侯玄本想着树立一把军事权威，却不想成了朝野嘲笑的谈资。

四、因过受戮

高平陵之变后，曹爽被杀，司马氏全面掌权，诸曹、夏侯势力受到抑制，夏侯玄被重新征调入京，任为大鸿胪，后改为太常。

太常执掌宗庙礼仪，虽位列九卿之首，实际上已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。说起来，当初曹爽把司马懿从太尉提到太傅，玩的也是这个明升暗降的套路，也说不起谁对谁错。

夏侯玄被压制后，就显得有点郁郁不得志。这时候，不嫌事大的李丰出现了。

李丰剧照

李丰是卫尉李义之子，以善于品评人物闻名。明帝时做过黄门郎、给事中等，曹芳即位后，升为侍中、尚书仆射。

在尚书台任职时，李丰常以生病为由不上班。按当时的规定，称病百日，尚书台就要除名。李丰这人就钻这个空子，往往九十多天，他就来上班。然后再病再休，如此这般老油条一直混了几年。

后来，李丰的儿子李韬被选配明帝妹齐长公主。更因为李丰在曹爽和司马懿两辅臣之间左右逢源，因此他三面讨好，三面得利。

司马懿去世后，大将军司马师升李丰为中书令。这时，他又开始作妖了。当时，曹芳张皇后的父亲光禄太夫张缉也被司马氏免职，因此心有不满。李丰就联合张缉，密谋诛杀司马师，立夏侯玄掌权。

张缉剧照

不想事情泄密，司马师即召李丰来见。李丰到后，当即被杀。夏侯玄、张缉，及李丰联络的苏铄、乐敦、刘贤都被抓捕。

当时的廷尉是钟毓，钟毓是太傅钟繇之子、司徒钟会之兄。钟毓因为夏侯名士派头太大，自己亲自审理此案，而后上书朝廷，认为这些人都该论斩。

曹芳接下诏说，齐长公主是先帝所爱，其三子宽恕不究，其余夏侯玄、张缉等，一律被夷灭三族。

五、功过是非

夏侯玄博学多识，与何晏等共创玄学，其名士风度曾折杀当世。但陈寿评价夏侯玄位高权重，却不能匡曹爽之过、举致用之才，所以才致败亡。

这种说法是否合理呢？

曹操剧照

夏侯玄正始改制三大主张，审官择人，其实是抑制中正功能、加强尚书台权力。曹操推行唯才是举，其实是对两汉征举制造成的世家的一种打破。但曹丕立国，向世家妥协，以九品中正制保证世家大族的权利。在九品中正制下，尚书台选官，要依据州郡县中正官的品评来定优劣。而中正官完全把持在世家手中，因此最后的结果就是：上品无寒门，下品无士族。夏侯玄正是看到此弊端，所以提出，中正官只负责对士人的评价，官员的任命则全部由台部决定。

所谓除重官，就是撤消郡级，县由州直辖，可以说是两千年前的“省管县”实践。夏侯玄明面上的说法是，县一级官吏处在最基层，劳苦但功却被郡守所占，因此应省除郡一级设置。但其实，这一条还是打压世家士族。世家的根基在郡县，所谓“郡望”就是这个意思。除去郡一级，将极大打击世家士族的认同感。所以，同为世家的司马氏，岂能同意任意削弱自己？

汉末州郡制形成了州郡县三级权力构架

至于改服制，其实是以曹操所提倡的简朴主义，反对明帝以来的奢靡之风。这一条似乎不是针对世家了吧？其实不是，这是夏侯玄、何晏所代表的名士一派，对司马氏世家的一种反对。想想竹林七贤对司马氏的不合作，就知道这一条才更杀人诛心。

从夏侯玄的三大主张看，他敏锐地洞察到了司马氏所代表的世家士族对曹魏政权的侵蚀，可惜他步子迈得太大。想一下，世家士族纵横两汉魏晋南北朝数百年，即开明如隋文帝、唐太宗也暂时只能采以与其合作的态度以稳固政权，夏侯玄在风雨飘摇的魏末，怎么能一蹴而就就把这些弊端全部解决呢？

司马师剧照

所以就明白，虽同为正始名士，司马师和夏侯玄还是姻亲，他却依然灭夏侯玄三族的原因了。阴狠的司马师甚至还痛下杀手，亲自杀了自己的妻子、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。只是此人太伤阴骘，所以天罪其无后，最终只能传位其弟司马昭。

从儒家修齐治平的入世哲学来说，夏侯玄虽识政弊，却不能匡扶社稷，所以说他空谈误国也不能算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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